君临孤天

春夏已逝，渐入深秋，清晨的余雾未散，城中已是袅袅炊烟。

咸阴城内，晨曦的曙光撒在城中，涂上了一层朦胧的金黄，放眼望去如梦如幻。

美好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，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打破了熹微的宁静。

“把这个小子赶出咸阴城。”

“没错，这小子整天无事生非，在城内尽干偷盗之事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大街上早已围满了众人，对着跪在地上的一个男子口诛辱骂。

这个男子不过二十左右，破烂的粗布麻衣遮体，头发蓬乱不堪，脸上满是污垢，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。

深秋的早晨不算太冷，但男子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，跪在地上低头不语，任凭众人的怒斥谩骂而无动于衷，却无一人站出来为这人打抱不平。显然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已经犯了众怒，才惹的群人恶语相向。

看周围的人们越来越多，一体型肥胖，满脸横肉的中年开口道:“乡亲们，唐冥这小子心术不正，在城里非偷即盗，今天一早就去我家行窃被我抓个正着，今天务必要将他赶出咸阴城。”

“对，把他赶出咸阴城……”

“今天敢偷窃，明天就敢杀人放火，把他赶出去……”

这时众人的情绪再一次被这名中年引燃。人们更加激昂，纷纷对跪在地上的男子口吐芬芳。

中年看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，满意的笑了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。似乎非常享受这种别人以他唯首是瞻的感觉。

原来这个中年人名叫郭衡，城内屈指一数的大户，家资不菲但为人却小肚鸡肠，阴险狡诈，对看不惯的人和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。

而跪在地上就是这人口中所说的唐冥。但没人知道他的身世和来历。

据百姓说，从他年幼起就出现在咸阴城，无依无靠，无父无母，独自生存。经常食不果腹，只能靠一些心善和蔼的老人施舍补给，或是不正经的手段来满足一下最基本的温饱。

这时又一个干瘦的中年突然开口。

“老郭啊，你家大业大，在咸阴城也算有名有势，他只是想吃上一顿饱饭才犯下这般错误。这孩子也可怜，就给他一个机会吧，如果把他赶出城外，你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嘛！”

见有人质疑自己，郭衡转头一看，原来是城中打铁铺的老周。

顿时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，挑起眉毛，吹鼻子瞪眼道:“哼～关你屁事，告诉你，今天不把这小子赶出咸阴城，我誓不为人，你们也知道我郭衡的手段。”

说罢，郭衡露出阴笑，低头看向唐冥。

跪在地上许久的唐冥静静的旁听着这一切，仿佛置身于外。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非人的生活，从他懂事起咸阴城的人们就对他横眉冷对，戏谑和刁难，且经常被无故的殴打，成为纨绔子弟欺辱找乐的对象。

久而久之，在这种别人无法想象的生活下陪伴了他几十载，铸造了他沉默寡语，阴沉不定，令人难以捉摸的奇怪性格。

有时候会在大街帮助那些行动不便的老人担柴挑水，有时会毫无征兆的掀翻正在行驶的马车，把别人摔个仰面朝天，随后逃之夭夭，被别人逮住后打的鼻青脸肿，但事后依然本性不改，我行我素。

或许他也想成为别人那样，想让别人能把他当个正常人看待，做一个能受到最基本尊重的人。

事与愿违，他尝尽了人间冷暖，吃尽了别人几辈子都吃不完的苦。

在这种环境下让独来独往的他心态发生了转变，成为了一个善念与恶意并存的人，只是他并不知道怎么合理的运用，以至于别人都把他当成眼中钉的存在。

其实还是少许有百姓比较同情唐冥的，只是迫于郭衡的淫威，不敢反驳而已。如果在大街上和郭衡唱反调，让他下不来台，按照他那睚眦必报的本性，日后肯定会来找自己的麻烦，所以大家也就挂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，毕竟多一人少一人对他们来说也无关痛痒。

见唐冥无动于衷，郭衡以为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，哈哈大笑，丑陋的样子更是尽显无遗。

“听到了没有小子，从明天开始，如果让我在看到你，我就打断你的胳膊，在打断您的腿，把你丢出城外喂野兽，哼～”

说完还不忘向唐冥头上吐一口口水，随后得意的扬长而去。

众人见事已至此，也没在多言纷纷作鸟兽散去。

只是他们没有看到的是，跪在地上良久的唐冥已经紧握双拳，指甲深深的刺入肉中。表情阴如冰霜，深邃眼眸中泛着令人胆寒的邪光，目视着已经远去的郭衡。

“孩子，快点起来……”

老周见人逐渐散去，急忙将跪在地上的唐冥搀扶起来。

“孩子，跟我来。”

唐冥这时已经恢复往常的模样，眼神空洞毫无波澜，如一只乖巧的猫咪一样紧跟在老周的身后。

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处门庭，唐冥抬头一看，原来是老周的打铁铺，不知道老周将自己带到这里是何意，心虽有疑惑，但并没有发问。

见四下无人，老周又把唐冥拉进里面，关上门后，用和蔼的眼神看着唐冥。

“孩子，今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……”

老周突然顿了一下，接着又道:“你惹到了郭衡，他不会轻易的放过你，你也知道他的为人，咸阴城内到处都是他的爪牙……”

唐冥深知老周的意思，言下之意是在劝自己离开这里，离开这个生活十几年的地方，离开这个给自己无尽苦难的是非之地。但他并没有挑的太明，而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丝最后的尊重。

看着眼前这个唯一为自己解围不惜得罪郭衡的人，唐冥心中流过一丝暖意，他很想谢谢眼前的这个男人，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，继而选择了沉默。

老周以为他是被郭衡吓到了还没有回过神来，又道:“孩子，如果你实在无处可去，就去南面的仙阳山，去那里拜师问灵，即使苦点，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风餐露宿。”

“仙阳山……”

唐冥心里咯噔一下，终于开口，喃喃道出这三个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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