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府没有好天气

牡丹花会后第二天，清竹轩里，杜景润指挥着怀瑾和齐安，把书房里翻了个底朝天，也没有找到他那个每日形影不离的书袋。

怀瑾看看杜景润的脸色，小心翼翼地说：“少爷，是不是你昨天晚上要看书，把书袋拎卧房里去啦？要不，去卧房里找一找？”

杜景润懊恼地说：“前天晚上我明明把书袋像往常一样，挂在书房里书桌旁边的！唉，要不我去卧房里再看看。你们先把这里收拾一下。”

怀瑾捧住自己的头，哀嚎道：“少爷啊，我们把书都翻成这样了，齐安斗大的字不识一筐，我自己整理一宿也整不完啊！

杜景润到了卧房里，又是一通翻找，依然是一无所获。让铺床叠被的丫鬟含雪，也跟着忙活了半天。

然而杜景润怎么也不会想到 ，“怎么找也找不到”的东西，现下竟然就出现在黎夫人的面前。

仙客居黎夫人的房间里，夫人坐在正厅里。她接过梅姿递过来的茶杯，拈起盖碗，轻轻地撇着茶沫。兰韵则站在她身旁，轻轻地摇着团扇。

玉儿匍匐在地上。因夫人尚未发话，并未敢抬起头来。她的面前，就是昨晚夜半时分，她偷偷压在箱底的布袋。

“说吧，你为什么要在夜里，偷偷把这个放进箱子里？”

黎夫人呷了口茶，声音不大，却威仪依旧。

“夫人容禀，”玉儿依然低垂着头，她心下已经知道，这肯定是翠儿所为。想到自己昨日的遭遇，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
“昨天上午，您差遣奴婢去茶室拿明前茶叶，奴婢经过织锦园时，被人用这个罩住了头，污了奴婢的清白。”

说到这里，玉儿抬起头来，膝行几步，哽咽道：“还求夫人给奴婢作主啊！”说着，便重重地磕下头去。

夫人抬起眼睛，看了看地上的布袋。梅姿立即往前走了几步，弯腰拿起布袋，双手呈在夫人的面前。

“你可看出什么端倪来？”夫人又呷了一口茶，问道。

梅姿把布袋翻转了两下，就看到了布袋角上，那个不起眼的“润”字。

夫人也看到了。她依旧不动声色，轻轻把茶盏放在手旁的茶几上，说：“昨天出事的时候，你怎么没有立即禀告？”

玉儿又磕了个头，哭着说：“那时候夫人您忙着招待客人，我不能拿这个事去烦扰您。再说出了这样的事，奴婢失节事小，府里有那么多客人，可不能丢了咱黎府的脸面啊！”

“既然在光天化日之下，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，这说明府里出了问题。此事必须严重查处，以儆效尤。”说着，她吩咐兰韵：“去，让人找莫管家过来。”又对着玉儿说：“你先起来吧！”

玉儿又重重地磕了个头，谢过夫人，站了起来。

不过片刻，莫文杰便来到了仙客居。给夫人见过礼，站在一旁。

兰韵向他说明了情况，莫文杰听了，大吃一惊，说：“府里出了这样有伤风化之事，作为一府总管，老奴难辞其咎。”

夫人开口问他：“依管家之见，这件事该当如何？”

莫文杰沉吟了片刻，对夫人说：“既然事情是在花房里发生的，又有物证，那便应该从花房和这个布袋同时查起。虽然说这个布袋疑是表少爷之物，那也得经过证实了才能定论。”

“那这件事，你就看着办吧！待有了结果，你向老爷和我禀告便是。”

莫文杰忙活了两天，得到的结果就是：

花匠申高松在牡丹花会前一天，得到家里捎过来的口信，说老母亲病重。他便请了一天假，牡丹花会那天，他回家探病去了。派去查询的人回来说，他家妻儿老小，甚至街坊四邻，都可以替他作证。

表少爷杜景润这边，在杜景润安歇之后，莫文杰找到了他的的书童怀瑾、长随齐安。

看过布袋之后，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，这就是表少爷的书袋。还说这两天为了找到这个书袋，几个人都把清竹轩翻了几遍了。

问及表少爷牡丹花会那日都去了哪里？可是去进学了？两个人又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。

再问表少爷当日既然没有进学，那他在不在府里？两个人又是摇头。

“那他到底去哪里了？”莫文杰问。

怀瑾说：“去一品茶庄参加同窗好友的诗会了啊！”

“那他几时出的府？几时归来？你们可有一直跟在他身边？”

怀瑾笑着说：“莫管家问这么多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？那日吃过早饭，林伯便驾车送我们去了一品茶庄，天傍黑时又去接我们回来的 。整整一天，我和齐安一直跟着表少爷来着。您也可派人去一品茶庄打听打听，看看表少爷是不是一直在那里。”

还没等莫文杰说什么，齐安就瓮声瓮气地说：“也不尽然。我想起来了，中间常三少爷说有事，拉着表少爷出去了一会儿，那会儿没让我们跟着。”

莫文杰听了，赶忙问齐安：“那你说说，表少爷是什么时候没让你们跟着的？”

怀瑾白了齐安一眼，齐安不以为意，对莫文杰说：“中饭之前吧？好像是他们回来不久，这边就开饭了。”

莫文杰没有权利询问杜景润，那天和常三少爷一起去了哪里。他只有来仙客居，找夫人拿主意。

“把表少爷叫来吧，我亲自问他。老爷政务繁忙，这事在问出结果之前，暂且不要惊动老爷。”

听了莫文杰的话，夫人淡淡的说。

半夜被叫起来说夫人有请，杜景润迷迷糊糊间穿戴停当，跟着莫文杰来到黎夫人的正厅里。

“伯母深夜唤侄儿前来，可是有要事？”杜景润深施一礼，温声问道。

夫人温婉一笑，说：“润儿，听说你的书袋丢了，你看看，这个可是？”

梅姿拿出布袋给杜景润看，杜景润接过来，不由欣然：“是的，这正是侄儿丢失的书袋，不知何故在伯母这里？”

夫人依旧温婉：“那润儿说说，你的书袋丢在了哪里了？”

杜景润猛然如醍醐灌顶：虽然这个布袋对自己来说，是重要之物，然而夫人半夜三更叫自己前来，必不是为了归还这么一个对于她来说，无足轻重的布袋。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，牵涉到了这个布袋。

“有什么事情需要问侄儿，还请伯母直言。”杜景润对夫人说，“书袋是在侄儿书房里不翼而飞的，今天，我和怀瑾、齐安一直在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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